天台邻四明,华顶高百越。
门标赤城霞,楼栖沧岛月。
凭高登远览,直下见溟渤。
云垂大鹏翻,波动巨鳌没。
风潮争汹涌,神怪何翕忽。
观奇迹无倪,好道心不歇。
攀条摘朱实,服药炼金骨。
安得生羽毛,千春卧蓬阙?
译文
天台山邻近四明山,华丽清秀的山顶是百越国的最高峰。
赤城山红霞般的崖石迎入朱门,沧岛的明月喜欢栖息的山上的高楼。
登高望远,一直可以看到苍茫溟渤的大海。
天空中云彩如同大鹏的翅膀一样翻腾,苍海里巨大的鲸鱼随波逐浪。
巨浪追逐着旋风,汹涌澎湃,神仙和妖怪如电闪一样快速往来。
看到这奇异的景色,却找不到神仙的踪迹,学道的心思难以平静。
攀缘着树枝,采摘下通红的果实,烧起火热的丹炉炼出丹药,以脱胎换金骨。
如何才能身长羽毛,千秋万代,在蓬莱仙岛逍遥自在呢?
注释
①《台州府志》:天台山,在天台县北三里。自神迹石起,至华顶峰皆是,为一邑诸山之总称。按陶弘景《真诰》曰:高一万八千丈,周围八百里,山有八重,四面如一。《十道志》谓其顶对三辰,或曰当牛女之分,上应台宿,故曰天台。《登真隐诀》曰:处五县中央,为余姚、句章、临海、天台、剡县也。顾野王《舆地志》云:天台山,一名桐柏山,众岳之最秀者也。徐灵府记云:天台山,与桐柏接而少异。《神邕山图》又采浮屠氏说,以为阎浮震旦国极东处,或又号灵越。孙绰赋所谓“托灵越以正基”是也。
②《宁波府志》:四明山,在府西南一百五十里,为郡之镇山,由天台发脉向东北行一百三十里,涌为二百八十峰,周围八百余里,绵亘于宁之奉化、慈溪、鄞县,绍之余姚、上虞、嵊县,台之宁海诸境。上有方石,四面有穴如窗,通日月星辰之光,故曰四明山。
③华顶峰,在天台县东北六十里,乃天台山第八重最高处,可观日月之出没,东望大海,弥漫无际。
④《太平寰宇记》:赤城山,在天台县北六里。孙绰《天台山赋》:“赤城霞起以建标。”李善注:“支遁《天台山铭序》曰:往天台山,当由赤城为道径。孔灵符《会稽记》曰:赤城山,石色皆赤,状似云霞。《天台山图》曰:赤城山,天台之南门也。建标,立物以为表识也。”
⑤溟,渤海也,见 七卷注。
⑥大鹏、巨鳌,俱见一卷注。
⑦刘琨诗:“朱实陨劲气。”
⑧王逸《楚辞注》:“人得道,身生羽毛也。”
⑨梁简文帝诗:“千春谁与乐。”王勃诗,“芝廛光分野,蓬阙感规模。”
此诗大约作于李白赐金还山后,与杜甫高适分手以后,来四明山镜湖看望老朋友贺知章,但此时贺老已经去世.
此时李白的经济条件比较好,可以炼金丹了.当然,李白到天台山的次数很多,在26岁的时候就来过这里.但是从用词与修仙的愿望看,比较符合40多岁以后的事.
从诗的情绪看是很高涨的,李白一上来就是四句对仗:天台邻四明,华顶高百越。门标赤城霞,楼栖沧岛月。接下来对证也不少:云垂大鹏翻,波动巨鳌没等。可见天台山给李白的感觉是相当的好(如此看来,也有可能是初次到天台山的时候写的,次数去去多了,感觉应该会迟钝一些的).
这首诗作于李白赐金还山后,与杜甫高适分手以后,来四明山镜湖看望老朋友贺知章登临浙江天台山写下的,主要是描写浙江天台山的华顶山,华顶山状如莲花的花心,四周群山向而拱之、层层相裹、形似花瓢,李白登华顶山,挥毫写下了“天台晓望”的旷世诗作。以景托情。
醉吟先生者,忘其姓字、乡里、官爵,忽忽不知吾为谁也。宦游三十载,将老,退居洛下。所居有池五六亩,竹数千竿,乔木数十株,台檄舟桥,具体而微,先生安焉。家虽贫,不至寒馁;年虽老,未及昏耄。性嗜酒,耽琴淫诗,凡酒徒、琴侣、诗客多与之游。
游之外,栖心释氏,通学小中大乘法,与嵩山僧如满为空门友,平泉客韦楚为山水友,彭城刘梦得为诗友,安定皇甫朗之为酒友。每一相见,欣然忘归,洛城内外,六七十里间,凡观、寺、丘、墅,有泉石花竹者,靡不游;人家有美酒鸣琴者,靡不过;有图书歌舞者,靡不观。自居守洛川泊布衣家,以宴游召者亦时时往。每良辰美景或雪朝月夕,好事者相遇,必为之先拂酒罍,次开诗筐,诗酒既酣,乃自援琴,操宫声,弄《秋思》一遍。若兴发,命家僮调法部丝竹,合奏霓裳羽衣一曲。若欢甚,又命小妓歌杨柳枝新词十数章。放情自娱,酩酊而后已。往往乘兴,屦及邻,杖于乡,骑游都邑,肩舁适野。舁中置一琴一枕,陶、谢诗数卷,舁竿左右,悬双酒壶,寻水望山,率情便去,抱琴引酌,兴尽而返。如此者凡十年,其间赋诗约千馀首,岁酿酒约数百斛,而十年前后,赋酿者不与焉。
妻孥弟侄虑其过也,或讥之,不应,至于再三,乃曰:“凡人之性鲜得中,必有所偏好,吾非中者也。设不幸吾好利而货殖焉,以至于多藏润屋,贾祸危身,奈吾何?设不幸吾好博弈,一掷数万,倾财破产,以至于妻子冻馁,奈吾何?设不幸吾好药,损衣削食,炼铅烧汞,以至于无所成、有所误,奈吾何?今吾幸不好彼而目适于杯觞、讽咏之间,放则放矣,庸何伤乎?不犹愈于好彼三者乎?此刘伯伦所以闻妇言而不听,王无功所以游醉乡而不还也。”遂率子弟,入酒房,环酿瓮,箕踞仰面,长吁太息曰:“吾生天地间,才与行不逮于古人远矣,而富于黔娄,寿于颜回,饱于伯夷,乐于荣启期,健于卫叔宝,幸甚幸甚!余何求哉!若舍吾所好,何以送老?因自吟《咏怀诗》云:
抱琴荣启乐,纵酒刘伶达。
放眼看青山,任头生白发。
不知天地内,更得几年活?
从此到终身,尽为闲日月。
吟罢自晒,揭瓮拨醅,又饮数杯,兀然而醉,既而醉复醒,醒复吟,吟复饮,饮复醉,醉吟相仍若循环然。由是得以梦身世,云富贵,幕席天地,瞬息百年。陶陶然,昏昏然,不知老之将至,古所谓得全于酒者,故自号为醉吟先生。于时开成三年,先生之齿六十有七,须尽白,发半秃,齿双缺,而觞咏之兴犹未衰。顾谓妻子云:“今之前,吾适矣,今之后,吾不自知其兴何如?”
匡庐奇秀,甲天下山。山北峰曰香炉,峰北寺曰遗爱寺。介峰寺间,其境胜绝,又甲庐山。元和十一年秋,太原人白乐天见而爱之,若远行客过故乡,恋恋不能去。因面峰腋寺,作为草堂。
明年春,草堂成。三间两柱,二室四牖,广袤丰杀,一称心力。洞北户,来阴风,防徂暑也;敞南甍,纳阳日,虞祁寒也。木斫而已,不加丹;墙圬而已,不加白。砌阶用石,幂窗用纸,竹帘纻帏,率称是焉。堂中设木榻四,素屏二,漆琴一张,儒、道、佛书各三两卷。
乐天既来为主,仰观山,俯听泉,旁睨竹树云石,自辰及酉,应接不暇。俄而物诱气随,外适内和。一宿体宁,再宿心恬,三宿后颓然嗒然,不知其然而然。
自问其故,答曰:是居也,前有平地,轮广十丈,中有平台,半平地;台南有方池,倍平台。环池多山竹野卉,池中生白莲、白鱼。又南抵石涧,夹涧有古松老杉,大仅十人围,高不知几百尺。修柯戛云,低枝拂潭,如幢竖,如盖张,如龙蛇走。松下多灌丛,萝茑叶蔓,骈织承翳,日月光不到地,盛夏风气如八、九月时。下铺白石,为出入道。堂北五步,据层崖积石,嵌空垤堄,杂木异草,盖覆其上。绿阴蒙蒙,朱实离离,不识其名,四时一色。又有飞泉植茗,就以烹燀,好事者见,可以销永日。堂东有瀑布,水悬三尺,泻阶隅,落石渠,昏晓如练色,夜中如环佩琴筑声。堂西倚北崖右趾,以剖竹架空,引崖上泉,脉分线悬,自檐注砌,累累如贯珠,霏微如雨露,滴沥飘洒,随风远去。其四傍耳目杖屦可及者,春有锦绣谷花,夏有石门涧云,秋有虎溪月,冬有炉峰雪。阴晴显晦,昏旦含吐,千变万状,不可殚纪,覶缕而言,故云甲庐山者。噫!凡人丰一屋,华一箦,而起居其间,尚不免有骄矜之态;今我为是物主,物至致知,各以类至,又安得不外适内和,体宁心恬哉?昔永、远、宗、雷辈十八人,同入此山,老死不返;去我千载,我知其心以是哉!
矧予自思:从幼迨老,若白屋,若朱门,凡所止,虽一日、二日,辄覆篑土为台,聚拳石为山,环斗水为池,其喜山水病癖如此!一旦蹇剥,来佐江郡。郡守以优容而抚我,庐山以灵胜待我,是天与我时,地与我所,卒获所好,又何以求焉?尚以冗员所羁,余累未尽,或往或来,未遑宁处。待予异时弟妹婚嫁毕,司马岁秩满,出处行止,得以自遂,则必左手引妻子,右手抱琴书,终老于斯,以成就我平生之志。清泉白石,实闻此言!
时三月二十七日,始居新堂;四月九日与河南元集虚、范阳张允中、南阳张深之、东西二林寺长老凑公、朗、满、晦、坚等凡二十二人,具斋施茶果以落之,因为《草堂记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