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醒香销愁不胜,如何更向落花行。去年高摘斗轻盈。
夜雨几番销瘦了,繁华如梦总无凭。人间何处问多情。
克巩幼颖敏,八岁读书,能辩塾师之误。年十三,受知督学使者左光斗,期以公辅器。崇祯十六年成进士,改翰林院庶吉士。甲申之变,避乱里居。
顺治二年,以左庶子李若琳荐,授国史院检讨。五年,迁秘书院侍读学士。寻擢弘文院学士。九年,迁吏部侍郎。十年,擢本部尚书。疏言:“臣部四司,分省设官,原以谘访本省官评。请令各司人注一簿,详列本省各官贤否,参以抚按举劾,备要缺推选。督抚旧无考成,请令疏列事迹,消弭盗贼,开垦荒田,清理钱粮,纠除贪悍,定为四则,以别赏罚。文选推升,概从掣签。但地方繁、简、冲、僻不同,如江南苏、松等郡积弊之区,非初任邑令所能振刷。请取卓异官,或升或调,通融补授。行之有效,即加优擢,亦於选法无碍。”章下所司。寻擢秘书院大学士。以荐御史郝浴失人,镌二级。
顺治十二年,命还所降级。十二年,加太子太保。左都御史缺员,命克巩暂摄,并谕俟得其人,仍回内院。疏言:“用人为治平之急务,而大僚尤重。今通政使李日芳、甘肃巡抚周文叶、陕西巡抚陈极新皆衰老昏庸,亟当更易。财用困乏,宜定丈量编审之期。学校冒滥,宜严考贡入学之额。任枢密者,遇封疆失事,不得借行查以滋推诿。司刑宪者,於棍徒诈害,不得 宽反坐以长刁风。又若修筑河工,宜覈冒销,杜侵帑。此数事皆当振刷,以图实政。”上深韪之。给事中孙光祀劾左通政吴达兄逵叛逆,下法司勘拟。克巩疏论左都御史龚鼎孳与达同乡,徇隐不举,鼎孳疏辨不知逵为达弟,坐夺俸。寻命克巩回内院。
顺治十五年,加少保,改保和殿大学士,兼户部尚书。十六年,加少傅兼太子太傅。十七年,遵例自陈,谕不必求罢。部推浙江布政参议李昌祚擢大理寺少卿。先是,扬州乱民李之春事发,其党亦有名李昌祚者,克巩与大学士刘正宗票拟未陈明;又在吏部时,荐周亮工,擢至福建布政使,坐赃败,克巩疏引罪。左都御史魏裔介劾正宗,语连克巩,并及昌祚、亮工事,克巩疏辨,上责其巧饰,下王大臣议,罪当夺官。世祖初以克巩世家子,知故事,不次擢用,值讲筵,命内臣将画工就邸舍图其像以进,居常或中夜出片纸作国书询时事,克巩占对惟谨。至是,谕责其依违附和,凡事因人,仍宽之,命任事如故。
顺治十八年,圣祖即位,复为国史院大学士。康熙元年,调秘书院大学士。二年,乞休回籍。克巩迭主乡、会试,称得士,汤斌、马世俊、张玉书、严我斯、梁化凤等,皆出其门。历充太宗实录,太祖、太宗圣训总裁,屡得优赉。二十六年,太皇太后崩,赴临。三十年,卒,年八十四。
木之生,或蘖而殇,或拱而夭;幸而至于任为栋梁,则伐;不幸而为风之所拔,水之所漂,或破折或腐;幸而得不破折不腐,则为人之所材,而有斧斤之患。其最幸者,漂沉汩没于湍沙之间,不知其几百年,而其激射啮食之馀,或仿佛于山者,则为好事者取去,强之以为山,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。而荒江之濆,如此者几何,不为好事者所见,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,何可胜数?则其最幸者之中,又有不幸者焉。
予家有三峰。予每思之,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。且其孽而不殇,拱而不夭,任为栋梁而不伐;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,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之所材,以及于斧斤之,出于湍沙之间,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,而后得至乎此,则其理似不偶然也。
然予之爱之,则非徒爱其似山,而又有所感焉;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。予见中峰,魁岸踞肆,意气端重,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。二峰者,庄栗刻削,凛乎不可犯,虽其势服于中峰,而岌然决无阿附意。吁!其可敬也夫!其可以有所感也夫!